第三章
熬了三个通宵，装咖啡的一次性杯子都堆满了桌角。
我揉揉酸涩得发胀的眼睛。
盯着屏幕久了，看到的画面都开始模糊。
我按摩着太阳穴，把最后一份直播流程和选品策划核对完。
一个名为年货节带货冲刺方案（最终版）的文件夹赫然跃上屏幕。
窗外的天空已经有一点朦胧的亮色。
提交至张启明的邮箱里，我合上电脑，去到公司休息区的沙发上，准备眯上一会。
再睁眼，是我的手机突然开始不停歇地反复震动。
无数陌生的号码打进来，接起就是铺天盖地的辱骂。
短信被轰炸，各平台的社交账号也被扒出来，涌入成千上万条污言秽语。
骂我不要脸，是心机婊，还说我嫉妒孙安妮的美貌和才华。
说我故意在蹭她的热度。
源头很快找到了。
是孙安妮上午在一场闲聊性质的直播里不小心说漏嘴。
说我作为她的助理，因为上次的擦地事件之后就处处给她穿小鞋为难她。
说着说着还状似无意地把她的手机通讯录界面在镜头前一闪而过。
停留的时间足够眼尖的粉丝截图放大。
上面清晰地显示着助理林舟的名字以及我的手机号码。
我迅速搜到那张我手机号码截图，保存下来去找张启明。
屏幕上是孙安妮直播间的回放画面，上面定格在她无意间展示通讯录的那一幕。
我手指点着那个被清晰放大的名字和号码。
张总，这事你管不管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张启明正低头刷手机，闻言抬眼扫了一下我的屏幕，眉头都没皱一下。
啧，他咂了下嘴，显得有点不耐烦。
安妮这个人就是大大咧咧，没什么坏心思。
估计她是真的没注意。
你的号码泄露了换个手机号不就完了
我忍不住提高音量：
我被人肉了！骚扰电话短信没完没了，社交平台都被爆了！
张启明放下手机，身体前倾，用一种推心置腹的语气对我说：
哎呀，做我们这行的，哪个没被黑过那个没被骂过
小舟啊，成熟一点，忍一忍嘛，啊
为了公司整体的利益，为了直播间的稳定，这点小事，别闹得太难看。
粉丝嘛，都是这样的，他们闹腾几天就消停了。
他拿起手机继续刷，一副就这样行了的姿态。
忍一忍，为了公司。
我看着他那副油盐不进的态度。
那些涌入手机的污言秽语仿佛有了实体，变成了一簇簇的荆棘，扎在我的喉咙口，哽咽难言。
我没有再费口舌说些什么，转身离开了张启明的办公室。
换号这也无法解决根本问题。
毕竟新的号码也难保孙安妮不会故技重施。
况且那些恶意已经泼了出来，像那天的粉底液一样，粘稠、恶心，糊了我一身。
下午还有年货节的直播策划会要开，我只得匆匆在卫生间洗把脸平复一下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