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个男人,他的心里,有一条不可逾越的底线。
而她,刚刚愚蠢地触碰了这条底线。
“我......我错了......”
她声音颤抖着,分不清脸上流下的,是水,还是泪。
徐牧野没有再看她一眼。
他关掉淋浴,转身走出了卫生间,留下她一个人,在黑暗与冰冷中,狼狈地发抖。
羞愧,难堪,还有一丝后怕,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知道,自己所有的非分之想,都彻底结束了。
办公室里,徐牧野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冰冷的夜风灌了进来,吹散了室内的酒气,也让他彻底冷静了下来。
刚才那场突如其来的闹剧,像一剂猛药,驱散了他心头的迷茫与颓丧。
他意识到,当一个人身处高位,身边永远不会缺少投机者与诱惑。
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他必须守住自己的本心,守住自己的底线。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了桌上那份写着“企业债券发行”几个字的草稿上。
官方的路走不通。
内部的潜力也已经挖尽。
这条险路,几乎成了他唯一的出路。
徐牧野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甚至比之前更加锐利。
这场豪赌,他不仅要赢。
还要赢得堂堂正正,干干净净。
他重新坐回桌前,拿起笔,在那份草稿上,开始疯狂地书写着,完善着这个石破天惊的计划。
如何设定一个既能吸引民众,又不至于让工厂无法承担的利率。
如何绕开银行,取得市zhengfu的直接发行许可。
如何利用南泰三田的订单作为最大的信用背书,来打消职工的疑虑。
如何引爆舆论,让“购买红旗厂债券”,成为一件时髦又值得信赖的投资。
一个个疯狂的想法,一个个精密的细节,在他的笔下,逐渐构成了一张通往生天的蓝图。
他的血液,重新开始沸腾。
......
清晨的冷风,带着一股尚未散尽的夜的凉意,从半开的窗户缝隙里钻进来。
徐牧野一夜未眠。
他眼下的青黑,像是用淡墨描出的一圈阴影。
桌上的那份关于发行企业债券的草稿,已经被他反复修改,字迹显得有些凌乱,透着一股焦灼。
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肖伟业闯了进来,他手里捏着一份皱巴巴的《河东工人日报》,脸色白得像纸。
“厂长,出事了。”
他的声音都在发颤,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惊骇。
“河东的华星轴承厂......没了。”
徐牧野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没有太多惊讶,只有一片沉寂的冰冷。
他接过那份报纸。
头版头条,用加粗的黑体字印着一行冰冷的标题。
《响应改革号召,优化工业结构,华星轴承厂宣告破产清算》。
文章的措辞冠冕堂皇。
里面充斥着“经营不善”、“资不抵债”、“市场淘汰”这些官方术语。
字里行间,却透着一股血淋淋的残酷。
一个有着几十年历史,养活了数百名工人的老厂,就这样被轻飘飘的一纸公文,宣判了死刑。
报纸的角落,还有一张配图。
黑白的照片上,华星轴承厂斑驳的大门紧闭着,门口聚集着一些茫然无措的工人。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被时代抛弃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