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徐牧野骑着摩托车回到红旗厂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整个厂区一片安静,只有他的办公室还亮着灯。
他刚推门进去,桌上的电话就急促地响了起来。
徐牧野拿起听筒,里面传来一个他很熟悉,此刻却带着一丝沙哑和疲惫的声音。
是市刑侦支队的,马千里。
“徐厂长。”
马千里的声音很沉,没有了平时的爽朗。
“你在厂里吗?”
徐牧野心里一动,有种不好的预感。
“在,马队,怎么了?”
电话那头,马千里沉默了足足十几秒,像是在组织语言。
然后,他一字一顿地,说出了一句让徐牧野瞬间愣在原地的话。
“胡应强死了。”
“就在刚才,在市局招待所的房间里,监视居住期间。”
“上吊zisha的。”
......
市局招待所三楼的走廊,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廉价消毒水混合着潮湿霉变的味道。
走廊尽头那个房间的门敞开着,像一只沉默的野兽张开的嘴。
马千里铁青着脸站在门口,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房间里每一个角落。
负责看守的两名省厅刑警,此刻正像犯了错的小学生,低着头站在墙边,连大气都不敢喘。
其中一个年轻的,嘴唇还在微微哆嗦。
房间不大,陈设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
卫生间的门开着,所有人的目光都无法避开那条从门框上沿垂下来的,打了死结的枕巾。
枕巾是白色的,上面印着褪色的“市局招待所”字样。
它现在看上去,无比刺眼。
胡应强,就用这么一个东西,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把自己吊死了。
就在他们轮流值班的间隙。
省厅领导的咆哮声仿佛还回荡在耳边。
“这么重要的犯人,枕巾为什么没有收走?”
“你们是怎么办案的!”
这些质问,像一记记耳光,扇在两个年轻刑警的脸上,火辣辣地疼。
也像一柄重锤,砸在马千里的心口。
站在马千里身旁的肖庆生,此刻也是一脸的无语。
他下意识地揉了揉鼻梁,又掐了掐人中,却掩饰不住的烦躁。
人死了。
不管证据是不是已经收集得铁证如山,人只要还没走上法庭,就这么死了,就是他们这些办案人员的重大失职。
他肖庆生还好说,毕竟海阳市的海关主要是协查。
但这次的联合专案组,那些从海关总署、省公安厅空降下来的领导们,脸面上才叫真正的难堪。
一个轰动全市的zousi贪腐大案,主犯竟然在严密看管下zisha了。
这传出去,就是天大的笑话。
“死了也好。”
肖庆生压低了声音,语气里透着一股无奈的冷酷。
“他这一死,他身上那些罪名,就得有人分担了。”
“名单上剩下的那些重要嫌疑人,一个也别想跑,只会罪加一等。”
马千里没有做声,只是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皱巴巴的大前门,抽出一根叼在嘴上,却没点燃。
他知道肖庆生说的是事实。
胡应强一了百了,可案子还要继续办下去。
他贪的那几百万,牵扯到的那些人,形成的利益链条,必须被彻底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