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应强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中。
他老婆?
她怎么会......
他被抓之后,不是让她把所有东西都藏好,死都不能承认吗?
那个跟了自己二十多年,一直以他为天,以他为荣的女人,怎么会出卖他?
“你被抓之后,她受不了这个刺激,精神有些崩溃。”
纪委同志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却字字诛心。
“她把你这些年做的事情,都说出来了。”
“她说,你弄到手的钱,不止许爱华账上的那三四百万。”
“加起来,绝对超过了五百万。”
五百万!
胡应强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
“她说,在齿轮厂,任何一个想被提拔的,想当个干部,甚至只是想调一个好点岗位的工人,都要给你送钱。”
“最少的五千,最多的五万。”
“光是这一项,这些年,你至少收了一百多万。”
“还有那些有业务往来的单位,逢年过节送的礼金,回扣,更是数不胜数,那些都在许爱华的账本上记着。”
纪委同志看着他,说出了最致命,也最讽刺的一句话。
“她说,那个账本,还是你亲自授意许爱华记的。”
“你说怕拿了钱,忘了是谁送的,回头不好办事。”
“结果现在,都成了给你定罪的铁证。”
铁证如山。
胡应强彻底沉默了。
他像一尊被抽空了灵魂的雕塑,瘫在审讯椅上,一动不动。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所有的挣扎都停止了。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虽然整个审讯过程,从头到尾,没有任何人提到徐牧野的名字。
办案人员也处处表明,他们是接到了举报,顺藤摸瓜查出来的。
可胡应强的直觉,却无比清晰地告诉他。
这一切,都跟那个红旗厂的小王八蛋,脱不了干系。
他甚至能想象到,徐牧野那张年轻的脸上,此刻正挂着怎样一种云淡风轻的笑容。
眼看着再无任何翻盘的机会,胡应强那死寂的眼神里,重新燃起了疯狂的、怨毒的火焰。
他猛地抬起头,像一头困兽,发出了最后的嘶吼。
“徐牧野!”
“你们为什么不去查徐牧野?”
“他那个‘华北1号’大修包,里面的配件肯定也是zousi的!那都是三田汽车的原产配件,国内哪里有卖?你们去查啊!你们不查,你们让海关查啊!怎么就不查呢?红旗厂他就没拿过一分钱?他拿的钱只会比我多,不会比我少!”
“你们不能放过他!不能!不能放过他!”
他不停地喊着,叫着,声音在空旷的审讯室里回荡,显得那么凄厉又可笑。
纪委的同志只是冷漠地合上了记录本,起身离去。
对他们来说,案子已经清楚了。
这是纪书记的秘书李定方亲自打电话过来,要求严肃处理的案子。
至于别的无关的人和事,他们不想管,也没兴趣管。
......
审讯室外,走廊的另一头。
李定方隔着玻璃,看着里面状若疯魔的胡应强,嘴角勾起一抹冷哼。
这家伙,死到临头了,还想反咬小徐厂长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