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门又一次被推开。
这一次进来的,不再是省厅专案组的人,也不是海关的干部。
是两个表情严肃,气质内敛的中年男人。
他们身上没有穿任何制服,但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场,比任何肩章都更有分量。
两人走到胡应强对面坐下,其中一人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工作证,在他眼前亮了一下。
“胡应强,我们是市纪律检查委员会的。”
纪委?
胡应强先是一愣,随即心底那仅存的一点侥幸,也开始迅速崩塌。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嗓音干涩。
“纪委怎么来了?”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另一名纪委同志打开了记录本,抬眼看他,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
“我们来,是想请你老实交代一下。”
“你在担任齿轮厂厂长期间,有没有做过任何违反组织纪律,违反国家法律的行为?”
胡应强的心脏猛地一缩,但他还是下意识地梗起了脖子。
到了这个地步,承认就等于死。
他猛地一摇头。
“没有!”
“我一心为公,把齿轮厂从一个烂摊子带到今天这个地步,我能有什么问题?”
“你们一定是搞错了!”
那名纪委同志看着他,脸上浮现出一抹近乎怜悯的冷漠。
他不再多言,只是将一份文件,轻轻放在了桌子上,推到胡应强面前。
“这是张念军的供词。”
“关于‘太阳星’大修包,他全都交代了。”
“zousi,偷税,漏税,每一笔账都清清楚楚。”
胡应强死死盯着那份供词,当他看到张念军一个人就拿了十几万回扣的时候,一股怒火冲上头顶,让他暂时忘记了恐惧。
“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他破口大骂,手铐撞得审讯椅哐哐作响。
“老子在前面拼死拼活,他妈的在背后捞了这么多!”
“抓得好!这种人就该枪毙!”
他骂得脸红脖子粗,仿佛自己才是那个被蒙蔽的受害者。
他依旧不认为这是什么滔天大罪。
不就是搞了点zousi货,偷了点税吗?
哪个厂子没有点这种灰色地带?
海关的人管不着,就让纪委的人来吓唬他?
他抬起头,眼神凶狠地盯着对面的两个人。
“你们应该去查查那个什么日本友人!”
“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整我!你们把那个日本人找出来,我要当面跟他对质!”
“等我出去了,我非把这个人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对了,我还要整顿齿轮厂的纪律,把一些跟厂子不是一条心的人都开除。”
看着他这副不知死活的样子,纪委同志只是平静地收回了那份供词,又拿出了另一份。
“整顿厂里的纪律,我们自然是支持的。”
“想必胡厂长几年前就开始了。”
他的声音很平淡,却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切向胡应强的另一块烂肉。
“那个简秀莲的丈夫,是怎么死的?”
胡应强瞳孔一缩。
“那是他自己在工作岗位上心脏病发作!”
“厂里都有记录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是吗?”
纪委同志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我们查到,出事前一天,你把他从一个安全的岗位,调到了全厂最危险的冲压车间。”
“理由是,他上班时间看闲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