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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时僵住了，嘴唇微颤，眼眶发红，眸中涌起了滔天愧疚和后悔。
后来，他日日都来陪着我。
我没给他好脸色。一直晾着他。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我早就不稀罕了。
云婉时不时遣人来请他，他都不肯离开。
我醒着的时候，对他不理不睬。
睡了他就在我耳边轻声说些从前的事。
说和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喜欢上了我。
说从前和爹爹策马，和哥哥饮酒。是他最快活的日子。
说他第一次吻我前，为了鼓足勇气，还喝了几杯酒壮胆。
月光疏朗，他瞧着我的脸因娇羞而通红，好像喝酒的那个人是我。
他说那日我们的孩子没了，他痛苦得几天几夜都没合眼。
他说他本来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就叫永乐，永远平安喜乐。
他说他只是和我在赌气，可我一直不肯低头。
他说他这辈子只爱我一个人。
他说他不能失去我。
说着说着，他竟然流泪了，眼泪砸在了我的脸上。
他真的是很吵，总是翻来覆去的说那些旧事，搞得我一个病人，连觉都睡不好。
吵得我也想念爹爹和哥哥了。
我终于主动和他说话了。
「沈煜，我要见哥哥。」
从前，无论怎么求他，他总不肯让我见，说是和罪臣相见落入口舌于礼不合。
可这一次他满脸高兴，忙不迭地说好。
哥哥很快就进宫来看我了。
一别两年，他似老了十岁，身形瘦削，面容沧桑，
明明风华正茂的二十五岁，发鬓却生出了几缕白发。
任谁也想不到，从前上京城里，最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最后却沦为如今的城门看守。
眼泪终是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哥哥，对不起。」
哥哥却笑着看我，只轻声道：
「哭什么，哥哥过得很好。」
「倒是你，怎么消瘦了许多」
他伸出手，粗粝的手指擦去我脸上的泪。
手掌都是经年累月练武的厚茧和打仗留下的伤疤。
那些曾经是功勋的象征，如今再无用武之地了。
我扯出笑脸。
「我只是最近没什么胃口，所以才瘦了。」
哥哥眼里满是心疼，迟疑道：
「皇上对你好吗」
我点头微笑：
「当然啦，他对我可好了，这不还让你进宫见我了。」
他也轻轻笑了：
「那就好，你过得好我才能放心。」
一阵闲聊过后，天色不早，他要走了。
我送他出门口。
「哥哥，下月初八是你的生辰，到时候我做你最喜欢的桂花糕，好不好」
他温和地笑了，摸摸我的头。
「好，哥哥等着你的桂花糕。」
末了，他又似不放心地嘱咐道：
「梨儿，哥哥不在你身边，护不住你，你要保重自己。」
我用力点头，指甲掐进掌心，试图不让眼泪再掉出来。
哥哥已经那样苦了，我不能让他担心。
那日，我静静地目送着他。
看他瘦削落寞的背影被夕阳拉长。
一步一步走远，消失在拐角处。
那时我没曾想过，这已经是此生的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