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梆子声裂成三截时,冷青棠才看清檐角那根褪色的千千结。
青瓦上凝着褐红的霜,像被谁泼了隔夜的鸭血。
剑杖点地的脆响惊飞了第七只夜枭。
素衣人皂靴踏碎薄冰时,冷青棠正在数他腰间晃动的荷包穗子——孔雀蓝丝线里混着三根金蚕丝,正是禁宫尚衣局西月前呈给端妃的寿礼规制。
"青鸾卫的鹰犬总爱在阴沟点灯。
"素衣人剑杖横拍,裂开的壁画突然涌出朱砂虫。
这些用翰林院弃稿滋养的蛊虫,此刻正啃食着冷青棠剑鞘上的珐琅彩。
冷青棠扯断半截流云袖甩出,红绸在雾霭中绷首成弓弦状:"督公若是馋我这副残躯,何不用司礼监的剔骨刀?
"力道贯透时,墙缝簌簌落下沉水香的灰烬。
剑杖忽然爆出七节。
杖头碧玺中的断骨簌簌震颤,显出血脉般的锈色纹路。
素衣人旋身踏过狼毒雾气凝成的八卦阵眼,地面青砖突然拱起十九朵胭脂昙。
冷青棠劈开第三朵花苞时,西窗斜照的月光己转为墨绿。
八棱镜从剑杖机关内弹出,镜面阴刻的道符像蚯蚓钻入月光。
冷青棠暴退三步撞上影壁,颈侧血脉突突跳动的节奏,竟与池底沉尸涨潮时的律动不谋而合。
"南镇抚司的腰牌可真压手。
"素衣人突然往铜镜呵气,隐现的北邙山地貌图令冷青棠齿冷——这分明是三年前永王谋逆案当日,六皇子仓惶埋进昭狱槐树下的玉脂盒拓印。
断刃呛啷落地。
冷青棠鬓角簪着的绿松石突然迸裂,碎石在半空拼出残缺的朱雀星宿。
素衣人剑杖突刺洞穿她左肩胛时,两人都听见了那声微不可察的帛裂声——剑杖中空处滑落一卷婴尸皮。
冷青棠染血的指尖抚过皮卷,二十年前刑部迷案的蝇头小楷在月色里渗出血色。
最后一行寸楷裂成蚯蚓纹